足下功夫（中） ——大唐袜业发展之袜机革新-凯发一触即发

  记者 杨勤业 周旦 翁均飞 李伯俭

  我们足下穿着的百变袜子，离不开生产它们的袜机。大唐织袜业的发展催生了袜机的革新，而袜机的革新又推动了织袜业的发展。

  一路上，大唐人秉承“诸暨木陀”精神，从改造手摇袜机开始，先后成功研发了小电脑袜机、全电脑袜机和一体袜机。短短40余年，大唐袜机从无到有、从有到优、从进口到输出，其性能已经能与世界最先进袜机匹敌，袜机生产成为大唐袜业产业集群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
  从改造手摇袜机起步

  上世纪70年代末，经历了动荡后的中国百废待兴，“搞发展”成了第一要务。那时，草塔袜厂、钟家袜厂、大松袜厂、城山袜厂陆续创办，袜机都是从外地购买来的。

  1976年，张金灿进入城山袜厂做机修工。厂里用的手摇线袜机常发生断线等故障，生产效率低下。曾是数学老师的张金灿利用自己的知识，对袜机进行了修理改装后，故障率大大减少。他擅长修理袜机的名声越来越响。

  那时候，一双尼龙袜可以卖一块多钱，而一个劳力在大队累死累活干一天也只有三四角钱的分红！一些胆大的社员偷偷从别地买来手摇袜机，白天在大队干“社会主义”，晚上在自己家里做袜子，悄悄地干“资本主义”。

  看着有袜机的人家赚大钱，张金灿的亲友们也坐不住了，急着找他帮忙。买不起袜机怎么办？张金灿把一台报废的线袜机改装成尼龙袜机，也做出了尼龙袜。

  袜机等于赚钱机，张金灿会改造尼龙袜机的消息一下子传开。他家里的客人来来往往，常能看到村民拎着鸡鸭鱼上门讨要改装袜机的。

  于是，大唐一带农民跑到海宁等地，以每台130元的价格收来一批废旧线袜机，委托张金灿改装为尼龙袜机。

  有钱一起赚，张金灿为大家改造袜机几乎免费，或是只收点工夫费。对于焦急等待的村民而言，能早一天用上改装袜机，就能早一天开始赚钱。张金灿带着徒弟们干劲十足，白天上班，晚上在家改装尼龙袜机，经常是深夜2点钟，家里的灯还亮着。

  “改装后的手摇袜机，一天可以做二三十双袜子，最多可以做五十来双。在我这里改机器的，基本上都成了万元户。”张金灿和徒弟们一共改装了500多台废旧线袜机，帮助大唐一带村庄千百个家庭脱贫致富，掘到了第一桶金。

  电脑袜机应运而生

  到了上世纪80年代，大唐袜业发展迅速，落后的手摇袜机已经无法满足市场需求。改革开放的闸门打开后，来自韩国、日本、意大利等越来越多的进口电动袜机出现在大唐的袜业车间里。

  1984年，南山村在诸暨率先购进电动袜机，大大提高了工效，增加了花色品种。次年，2000多台电动袜机进驻大唐附近20多个村庄。当年，谁家有台织袜机，就好比印钞机，吃香得很。

  也就是1985年，张仲光将杭金线和绍大线交汇处的理发店关了，转型开袜机配件店，取名“大众商店”，这个店名是双关语，一是指他儿子的名字，二是指服务大众。

  那时，袜机配件都要从国有或集体企业进货，但是，国有企业按计划生产，进货要开后门。大唐一带企业有大量的袜机需求，可经营户只能从上海等地购买袜机，十分不便。

  为什么不自己制造袜机呢？张仲光从上海七纺机械厂买回几台电动袜机，与儿子张大众一起研究，并办起了丰足电脑袜机厂。

  1995年，丰足电脑袜机厂与浙江大学联合研发出小电脑袜机。1999年，与杭州绣花机厂合作，开发全电脑袜机。第二年，全电脑袜机试样生产，已经逼近国际先进水平，而价格只有国际同档次袜机售价的十分之一。

  就这样，丰足电脑袜机厂先后生产了近5万台小电脑袜机和全电脑袜机，让大唐众多织袜家庭和企业买到了价廉物美的先进设备，从而促进了大唐袜业的发展壮大。

  “那时，一台国外的高档袜机需要五六年才能收回成本，而我们的袜机只要一年就足够。”张大众感慨道，“如果大唐袜业自己不能造袜机，那么，大唐永远是世界袜机的倾销地，大唐袜业就永远摆脱不了为袜机制造商打工的地位。”

  大唐“泥腿子”们的草根智慧不可小觑。这边张大众在生产袜机，那边顾伯生也在研究袜机，还研究出了名堂。

  1997年，顾伯生还在售卖韩国袜机，但是合作供应零配件的那家韩国工厂突然倒闭。缺少零配件怎么办？顾伯生只好自己造配件。他发现，做零配件并不难，继而激发了自己改良和生产袜机的想法。

  那一年，全诸暨的袜机数量还不到3000台。当时，从韩国、日本进口的电脑袜机非常抢手，广东、深圳、义乌等多地都在发展袜业，15万元甚至还抢不到一台韩国袜机。如此高的售价，攫取了大唐袜业企业的大部分利润。面对这种情况，顾伯生开始自己琢磨改良袜机。

  顾伯生走访了各国织袜企业，收购旧袜机和二手袜机。经过多年努力，改装技术日臻成熟，经他改造升级后的电脑袜机，效率与进口袜机同等，而价格只是其中的十五分之一。这让大唐的袜机市场在全国乃至全球袜业竞争中，以低成本扩张的优势迅速崛起。

  不仅如此，顾伯生还研发生产出新型全电脑织袜机，单价只需2万多元，但性能与10多万元的进口设备不相上下。

  一体袜机惊艳全球

  走进浙江海润精工有限公司的袜机车间，可以看到一只只五指袜直接从机器口掉落。公司董事长顾伯生介绍说，这是全球第一台用来制造五指袜的翻织缝检一体袜机，相比以前用手套机制作的五指袜，新五指袜在脚趾口十分平缓，袜头与袜背缝接处，针脚稳稳地“走”出了手工缝接的效果。

  早在2011年，海润精工机械投入几千万元，开始研发翻织缝检一体袜机。千个日夜里，顾伯生一直沉浸在研发的世界，晚上睡觉也在想改进办法，第二天去车间里进行改造实验，新的问题又出现了……巨大的研发投入，一次又一次的失败，面对未知的结果，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坚持了下来。

  2015年，海润精工首个成功研发全自动织翻缝检智能一体袜机，并申报了50多个专利，其一体袜机1000多个零部件全部国产化定制，其中袜机“大脑”由国内上市公司为其独家开发。

  其实，随着国际形势的风云变幻和生产成本的日益提高，浙江叶晓针织机械有限公司、浙江嘉志利智能科技有限公司等企业与海润精工一样，看到了其中的商机，不约而同加入了研发行列。

  在叶晓机械智能袜厂内，有150台一体袜机。“一个工人可以同时管理30台以上设备，袜子生产企业可以减少一半员工。”企业董事长丁晓君介绍，这种袜机采用互联网智能技术，实现了生产环节可视化、产品需求定制化、流程管理一体化，特别适合生产高档袜。一台国产一体袜机售价在10万元左右，比同类进口袜机便宜近三分之一。

  从生产袜子到制造高端袜机，一批高端袜机制造企业迅猛成长。至今，叶晓机械已卖出1000多台一体袜机，销往海宁、义乌、江苏及韩国、土耳其等地。

  袜业设备一应俱全

  袜子的生产工序包括纺纱、染色、织造、缝头、定型、缝剪、包边、包装等，除了织袜机，其他大部分工序需要的袜业设备，大唐同样能够生产。

  钇澎机械有限公司有一款拳头产品——平板隐形双路一体机，它实现了平板、隐形船袜跟小双路之间的任意切换，可以使产量直线上升。“质量和价格是顾客最关心的事情，袜机生产必须稳定。”钇澎机械销售经理项文东说，我们的一体机上有60多个专利，2015年研发上市后，一直在根据市场需求不断升级，2018年销售了3000多台。

  实干针织机械有限公司是国内首家直式缝头机专业生产厂家，其生产的缝头机，吸取了意大利、韩国等地先进机型的各项优点。“注重品质，走高端路线，产品不会被淘汰。”公司负责人陈月娣介绍，根据企业需求，一台缝头机可连接10-20台袜机。公司针对袜子后道工序，新研发了枪针机等，也将在7月份后上市。

  鞋和袜是相通的。“相比飞织机而言，鞋面机与做袜子的工艺更接近，产能高，损耗更低。一些福建等地的顾客来咨询，市场调研后我们就开始研发生产了。”伟盈智能董事长丁永达说，升级后的鞋面机，在花色款式上给顾客提供更多选择，一个工人可以同时看管14台鞋面机。伟盈智能生产的全电脑鞋面机、全电脑平板隐形袜机和全电脑大口径袜机，价格在2万元到3万元，一年生产5000台，产品销往国内外。

  伟焕机械开发生产的全电脑平板毛圈两用机、任意毛圈、隐形船袜等特种机型，今年在转速等多个方面进行了升级，能满足客商更高的需求。

  “现在，由大唐自主研发生产的各类袜业设备，已经可以织出世界上最新款式的袜子。”市袜业协会负责人说，40余年来从未止步，大唐“智造”还将继续引领发展。

  记者手记

  不服输的木柁精神

  “三不相信试试看”，在采访中，记者多次听到这句诸暨方言。面对国外先进袜机设备高难度、高壁垒的情况，老一辈袜业人没有疑虑，就一头扎进了研究袜机的行列。

  张金灿为了让村民致富，冒着割“资本主义”尾巴的风险，热心改造手摇袜机；张大众和他的父亲买来袜机自己研究，拆开重组，开发出了小电脑袜机，把差距当做突破口，让大唐更多小微工厂也能买得起电脑袜机；顾伯生、丁晓君等投入几千万元，花几年时间研发……

  创新是把双刃剑，有着未知的风险，如果创新失败，很可能倾家荡产。老一辈袜业人当时的所作所为，被周围的人说是“诸暨木柁”。他们真的“木”吗？当然不。

  喜欢自黑的诸暨人，天生性格豪爽耿直。和大城市里的“精英”形象不同，在采访中接触到的袜业人，都非常接地气，他们衣着低调朴素，经常待在车间，想的是如何改进袜机，提高织袜效率。

  在大唐袜机发展过程中，“三不相信试试看”敢闯敢冒、勇于挑战的精神，“石板道地掼乌龟”实打实、硬碰硬的精神，“小布衫里脱出”大气担当、大局为重的精神体现得淋漓尽致。正因为如此，在每一次袜业发展的重要关口，技术改革的关键时间，大唐袜业都能牢牢把握住机会，后来居上。

  面对各种挑战，大唐袜业人依然要弘扬争强好胜、吃苦耐劳、敢闯敢拼、永不服输的“木柁精神”，特别是要“以变应变”，以创新应对改变，保持大唐袜业在全球行业中的领先地位。